北冰洋万岁

祝您发财

词不达意

  恋爱都八字没一撇没脸打虐攻tag,不如当无cp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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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越独自坐在宴会角落,透过玻璃杯看到的世界显得光怪陆离,让人目眩神迷的聚光灯下,两个小人在他杯中倾斜的水面之上翩翩起舞。

  男单冠军邀请女单冠军共舞一曲似乎已经成为一个传统,反正去年时他也是被这样要求的。

  虽然这场宴会名义上是球员晚宴,但人们显然更愿意称之为冠军晚宴。梁越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出现在这里,按照当地的法律他甚至还没到可以饮酒的年纪,别人举着香槟觥筹交错,他的高脚杯中只有冒着气泡的柠檬水。所幸在场的媒体也没有闲心再质问一遍他作为上届冠军这次早早出局是什么心情,今夜所有的闪光灯都只会追随着胜利者。


  梁越五岁开始学网球,十三四岁玩票似的打了几场比赛便好运收获了名师青睐,一骑绝尘地踏入十七岁终于正式注册成为职业球员。青少年时的成绩其实并没什么参考价值,令普通人艳羡的天赋放进职业圈不过是敲门砖,数不清的青少年组冠军在转职后泯然众人,而梁越的职业生涯却顺遂得让人眼红,刚刚转职就踩着前世界第一加冕大满贯,不是简单的一句幸运足以形容的。

  媒体们为搏眼球将那场比赛大肆渲染成天才少年的屠神之战,什么紫微天降什么新王当立的大帽子都一个劲儿往他头上堆。梁越内心并不认可这种说法,倒不是谦虚,改朝换代他自然是想的,但那时的卢卡伤愈不久状态平平,他实在不能说服自己已经翻过了雪山。

  这不,风水转得和人们的注意力一样快,神又回归了他的王座,正捧着奖杯笑容得体地对着媒体侃侃而谈,而自己又已经多久没摸到领奖台了呢?

  梁越远远看着卢卡嘴唇一张一合,但完全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觉得柠檬水好像有些上头,脑子里两个小人叽叽喳喳吵得他脑仁疼,一个人呱唧呱唧鼓掌说不愧是卡神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另一个阴阳怪气道你自己都被捅进湖底了可清醒一点吧。

  后来是怎么草草打发了记者逃回酒店的梁越自己都没什么印象,他趴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便刷到新鲜出炉的晚宴照片,又心烦气躁地扔了手机,换了身衣服便下楼进了健身房。他今天因为有一些活动要配合所以只在早上安排了训练,但这会儿发起狠来和自己较劲的行为与其说是补训练量还不如说是赌气自虐。

  好在他理智尚未完全断线,还知道训练过量伤了自己得不偿失,终于肯放下杠铃站起来的时候胃里却忽然一绞,随即便一发不可收,之前没出息当酒浇愁的柠檬水也仿佛都在腹中浓缩成了强酸,剧烈的灼痛伴着反胃和眩晕感一同袭来,逼得他脚下一软,胡乱伸手抓住了什么栏杆撑住自己,摸索着缓缓坐下来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卢卡挥别记者和球迷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路过健身房时却隐约窥见器材上窝着个模糊身影,本已匆匆走过又折返了回来——酒店这两周被包了场,住的基本都是参赛选手,而刚才在他余光里一闪而过的那个身影看上去熟悉又不太对劲。

  大半夜的在健身房捡到个半死不活的同行,卢卡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先看看人有没有受伤。梁越看起来人都不太清醒,卢卡也不敢把这人蜷成一团的身体硬掰开,他抹了一把梁越额上的冷汗又拍拍他的脸,焦急地问:“嘿kid,醒醒!你受伤了吗?你的医生在酒店里吗?有没有电话?”

  梁越紧皱着眉头睁开眼,但眼神迟迟没有对上焦,勉强提了一口气道:“别动我,疼……”

  他知道有人靠近,可胃里紧锣密鼓的拧绞让他眼前发黑,也没听清来人叽里咕噜说了什么,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回应的是中文。

  卢卡把耳朵凑得很近才听清他的声音,但一个字也没听懂,更确信了这人状况很严重,无奈转而考虑要不要直接去联系酒店工作人员,可酒店门口的记者和球迷大概还没散,这小鬼应该也不想以这种形象上新闻。于是他都走到门口了又耐着性子折回去,捏着梁越的后颈迫使他看向自己,看他眼神似乎清明了一些才放慢了语速重新问道:“你受伤了吗?需不需要我联系你团队?”顿了顿又语气无奈地补充了一句,“讲英语。”

  梁越这回听清了,咬着牙言简意赅地回应:“没,不需要。”疼得麻木的大脑像一台生锈的机器缓慢重启,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自己的回答好像也没什么礼貌,他想要开口再解释两句却又被胃中一阵尖锐的刺痛打断,硬生生咬住下唇把溢出口的半声呻吟吞了回去。

  卢卡有点懵,听到人没受伤略略放下心,但实在不能相信这小鬼不需要医生。看梁越的姿势大概是肚子疼,问题可大可小,但无论如何他一个竞争对手都担不起责任。梁越的手机似乎没带在身上,卢卡环视了一圈,也顾不得什么越界不越界了,从不远处的球包里翻出手机拿到梁越面前,沉下语气道:“打电话给你医生。”

  梁越这会儿胃里的痉挛又不依不饶地起了势,酸水也逆着食道往上翻,疼得他都有点喘不过气,上半身折在大腿上把手深深捅进胃里,牙关咬得死紧,根本没精力搭理卢卡。

  卢卡看人疼成这样实在于心不忍,又怕他没轻没重的伤着自己,拍拍他胳膊让他放松,见人完全没反应,不得已用了些力气钳着他的手往外拽。梁越痛哼了一声,抗拒着他的力气又要把手往胃里捅。卢卡怕人受伤,不敢跟他拼蛮力,干脆在他身边席地坐下,把自己的手硬塞进这人一直死命按着的位置,挡着他的手不让他瞎捅。失去压迫的胃拧绞得更加肆无忌惮,梁越攥着拳努力顶着卢卡的手想让他用力一些往深处按着,实在没忍住从牙缝里溢出了一两声细碎的呻吟,跟小狗的呜咽声似的,听得卢卡牙酸。卢卡一手跟他较着劲,另一只手搭在他背上轻轻拍着,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清能不能听懂,英语夹杂着自己的母语,哄小孩一样轻声细语地让他放松。他好半天才觉得自己手底下突突跳着的器官消停了一些,梁越手上的力气也软下来,整个人摇摇欲坠的往自己身上歪,又连忙靠近一步撑住他。

  这一通折腾下来比打场比赛还累,卢卡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哪个瞎眼的评论家说这小子力量不行的,明明手劲儿大得吓人。

  “你需要医生。”卢卡还是很坚持,从地上捡起手机塞进梁越手里。

  梁越意识慢慢回笼,尴尬又僵硬地撑起身子从卢卡怀里撤出来,转而靠在身旁器材的柱子上,费劲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谢谢,我好多了,真的真的不用叫医生,只是小毛病。”

  卢卡还维持着刚才揽着他的半跪姿势,被这小鬼的固执气笑了,深吸了一口气在他面前坐下试图跟人讲道理:“你是运动员,你需要对自己的健康负责,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我没有不负责,我……”梁越听到这话就忍不住烦躁,他肠胃天生有些毛病,看了很多医生也只说是有些自体免疫的问题,不算严重但也不好根治,这对普通人影响不大,可他偏偏选了个绝对依赖身体素质的行当,平常消化吸收不好本来就很难增肌,一难受掉秤倒是飞快。饮食作息情绪,他都尽力在控制了,但最近肠胃还是闹起脾气又拖拖拉拉地不见好。然而他脱口而出的反驳又实在没什么说服力,他在晚宴后半段就隐隐不舒服了,回了酒店不好好休息还神经病一样跑到健身房自虐,确实称不上什么对自己负责的行为。

  卢卡还穿着晚宴上那套昂贵的高定西装,半点不顾惜衣服地坐在地上,沉默着仰头看他,一双深蓝的眼睛像暗流汹涌的湖。梁越莫名觉得自己被看穿了,卢卡应该能猜到自己为什么心情低落,为什么大晚上跑来锻炼,可他的眼里又是显而易见的关心,没有半分嘲讽自己活像个嫉妒的小丑。

  “对不起,我态度不好。”梁越语气低弱下来,手压着上腹揉了揉,“我……胃疼,但没有看起来严重,真的只是小毛病,我医生知道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梁越英语其实不算差,至少日常交流是够用的,但此刻在脑海中搜刮了半天词汇也没想出该怎么讲清楚自己身体有什么问题,今天已经够丢人现眼了,他不想再被卢卡当成讳疾忌医的幼稚小孩,于是打开手机调出了谷歌翻译,简单打了几句解释把手机递给卢卡,又仰头靠回柱子小心地深呼吸。就打这几行字的一会儿功夫,手机屏幕看得他眼晕,刺激得胃里翻江倒海着想吐。

  卢卡接过手机,但眼睛还一直盯着他,直到梁越平复下呕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才低头去看手机上他打的字,沉默了一会儿又抬头问道:“你最近是一直不舒服吗?前几天那场比赛,你开始打得还行,后半场状态就很迷,体能也跟不上。”

  卢卡没有点明是哪一场比赛,但无疑指的是他干脆利落把自己送出局的那场。

  梁越赶忙解释:“不是,那天我没有不舒服,是我自己搞砸了。”话音刚落脑内便响起十级警报,自己在讲什么屁话啊大概是疼傻了,语无伦次地试图往回找补,“也不是,我不是……是你打得很好,对了我还没恭喜你夺冠,我……唉算了,嘶——”

  他自己说着都觉得越描越黑,怎么听怎么像阴阳怪气,心里紧张胃也跟着添乱,掌根又不自觉地深深按进上腹。

  和去年今日相比,他和卢卡的境遇恰好对调。媒体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把他们渲染成针锋相对又飞速转头去追下一个热点,可他和卢卡甚至算不上相熟,当时那些过分夸张的褒贬,他不知道卢卡有没有放在心上。

  他有时会盲目地相信卢卡不会介怀,却又难以启齿地暗自希望卢卡铭记自己的胜利。

  “我知道我知道,放松点kid,别那么用力按它。”卢卡又伸手去拉他手臂,见人好些了才松了手,顺势拍了拍他肩膀继续道,“没人不想赢,我知道的。”

  卢卡抽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有些不解地抬头问他:“我长得很凶吗?你怎么在我面前老这么紧张?”

  梁越忙不迭地摇头,想了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小声说:“可能因为我是你粉丝吧。”

  卢卡笑了:“去年你赢我之后也是这种语气盯着地面特别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粉丝,怎么,这话是哄我的还是做我粉丝很丢人?”说着还略带夸张地模仿了一遍他当年的样子。

  “我……”

  “行了行了,就是逗逗你。”卢卡生怕这小子又要钻牛角尖把自己搞得胃痛,无奈摊开双手打断他笨嘴拙舌的检讨。

  但梁越很认真地盯着他眼睛,原本苍白的脸上又浮起一点血色一直蔓延到脖颈,“我真的是你粉丝,你的每场比赛我都看过,还会记笔记。我小时候做很多事都三分钟热度,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都不会站在比赛场上。”

  他漆黑又带点湿润的眼睛莫名让卢卡想起儿时养的金毛犬,卢卡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笑得多温柔:“好好我信了,也难怪你那时候打我那么稳准狠。”

  “……”

  卢卡心情很好地站起身,活动了下有些麻木的双腿,又拍拍梁越的脑袋,顺手给他擦了擦满脑门的冷汗。梁越下意识抬头看他,却被他的手蒙住了眼。卢卡掌心的茧轻轻擦过他的眼皮,好一阵沉默过后才终于有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我那时候状态也不好,膝盖的伤其实早已经好了,但就是会时不时像陷入沼泽一样无能为力。我不是要给自己输球找借口啊,只是想跟你说,每个人都会有这种阶段的,不用太焦虑。你那时候虽然球风还挺粗糙,但确实赢得很漂亮,你后续的比赛我也一直有研究,最近你……大概和我陷入了同一片沼泽吧。会用脑子打球的选手很珍贵,即使是站在对手的角度,我也不希望你熄灭。”

  卢卡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对这个不熟的小鬼掏心掏肺,更说不清为什么非要遮住他那双眼这些话才能顺利说出口。

  温热的手掌移开,梁越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适应光线,只看见卢卡站在他身前一步,正微笑朝他伸着手,“好些了吗?送你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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